一二五、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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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任務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成為你不是的那種人。”
德拉科說得對，魔法部在幹預霍格沃茨。開學了一段時間，烏姆裏奇開始作威作福了。
而學校裏關於哈利的揣測越來越多。
“他以為自己跟神秘人決鬥來著？”
“快別胡扯了？”
“他以為自己在蒙誰呢？”
“饒了我吧？”
有的人不相信，有的人不願相信，這些人抱團在一塊，活在對自己最有利的幻想裏。
而清醒的人們就只能在痛苦之中了。
當然還有一群很得意的家夥。路易絲一直在猜德拉科他們到底要什麽時候才會註意到，他們也是走在刀尖上的呢？
這些日子路易絲還會回到密室，獨自練習咒語。變形課上她是第一個輕松使用消失咒的。她註意到麥格教授對她的褒獎還像以往一樣熱烈時反而很難受。她不知道等麥格教授知道她站到食死徒那邊時，會有多失望。
偶爾路易絲也會去到黑湖邊，不過厚厚的書本取代了吉他和滑板。她還是很喜歡盯著大烏賊曬太陽。而且今年還能看到夜騏揮著黑色翅膀充分展開，忽地從樹叢中飛了出來，在空中盤旋了一大圈，又忽地一頭紮進樹叢。
路易絲每天還是一樣光鮮亮麗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好像沒有任何變化但其實不盡然。
就像現在的魔法界一樣。
“路易，你的貓頭鷹。”阿比蓋爾一面給自己挑選著早點，一面看向清晨送包裹的貓頭鷹群，一下子認出來屬於路易絲的那一只。
路易絲聞聲擡頭，一伸手精準接住赫斯帕送來的信。
信？
現在誰還給我寫信？
路易絲翻看著信封，沒有得出結論，於是動手拆開。
“誰給你的？克裏科斯嗎？”阿比蓋爾已經放下了餐具。
“不是。”路易絲把信紙打開，“克裏科斯的字跡我一眼就——”她的目光落在字間，手指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隨後她平靜地把信紙折好放進信封裏，最後放進口袋。
“怎麽了？”阿比蓋爾問，“怎麽不說話？”
“沒什麽。”路易絲平淡地說著，重新拿起餐叉，“快吃早飯吧。”
阿比蓋爾還想追問，但馬上又意識到了些什麽，於是閉上了嘴。
這頓安靜得異常的早餐沒有維持太久。德拉科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走來，又談起魔法部在出手幹預霍格沃茨的事。阿比蓋爾很好奇地湊上去聽，而路易絲卻連胃口都沒有了。
因為那是小巴蒂寫來的信，很短，沒有署名，只有一句話——
“你的任務來了，去找斯內普，他會告訴你。”
路易絲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她現在的指尖發涼得像已經被凍掉了那般。
還好還好，是去找斯內普教授。
路易絲知道斯內普是鄧布利多這裏的人。他能在多年之後還折回伏地魔身邊做臥底，真是不簡單。畢竟伏地魔這些日子可肅清了不少，而他卻留下來了，還像親信一般。
結束了這一天的課程，路易絲就敲響了斯內普的辦公室門。門一開，斯內普看清來者後一句話也沒說，就側身讓路易絲走進，一揮魔杖把門鎖好了。
路易絲一直很尊重斯內普教授，或者說有些怕他。自從認識了斯內普之後，路易絲才明白什麽是不怒自威的老師。再差再亂的班級都不會敢在他的課上搗亂的。
“做好心理準備，你該知道不會是什麽好差事。”
可今天，路易絲從斯內普眼裏看到了些平常看不出的情緒。是憐憫嗎？還是遺憾？或者是焦慮？
在幾年前，路易絲可想不到那個走進自己家裏告訴自己是巫師的男人，會和她身處同樣險象環生的境地。
只不過路易絲是被逼無奈，而斯內普是自願的。
就憑這一點，路易絲佩服他。
“我知道。”路易絲點點頭。
人人都說斯內普多麽冷酷無情，但路易絲從來不覺得。他是個嚴厲的老師，是個會偏心的老師，但也是個好老師。
至少雖然路易絲對魔藥雖然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實話實話斯內普教得真的很好。
“路易絲·坎貝爾小姐。”斯內普的目光陰鷙，在陰暗的辦公室裏顯得更加晦暗不明，“黑魔王讓我來告訴你，今年他會有一次行動，最後會抓住哈利·波特，讓他沒命。”
路易絲屏住呼吸。她當下就有問題，但想到斯內普知道內情也一定會告訴鄧布利多，於是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而你不會知道細節。”斯內普說。
路易絲點點頭。
她從沒指望伏地魔對她有什麽信任。
“但你要做的同樣也是抓住哈利·波特。”
“我也……”路易絲楞了楞，但很快喘不過氣來般捂住胸口，“要我也去抓——就是說他做兩手準備？”
“對也不對。”斯內普依舊平靜地說，“你的任務是把哈利·波特在合適的時間帶到黑魔王面前，然後——”他的唇瓣幾乎沒有怎麽張開，“失敗。”
魔藥教授的辦公室裏彌漫著一股覆雜的味道，幹燥的、腐壞的、潮濕的——全部雜糅在一起。但路易絲知道這些瓶瓶罐罐裏的東西都不是讓她此刻反胃作嘔的始作俑者。
“他要我做幌子？”路易絲敏銳地說。
斯內普有點意外地點點頭：“你還算聰明。雖然說沒腦子的，就算有膽子選這條路，也救不了自己。”
“他要我做得明顯嗎？”路易絲問。
斯內普只是深不可測地稍稍昂首：“如果你被發現了，被鄧布利多或者魔法部的人帶走，黑魔王會第一時間扼殺你，以保證他們無機可乘。”
路易絲嗤笑了一聲：“然後我又得去做，因為我得替他聲東擊西，這樣他後續的行動才會更順利地達成？”
斯內普默認了。
“而且是不是還因為……他知道哈利和我曾經關系不錯……”路易絲低下頭，“他想把場面做絕，讓我絕對不可能再在哈利那裏得到信任？”
斯內普不為所動，似乎認為這個並不是難度所在。
“你很聰明，我認為，這才是關鍵。”
可對於路易絲，這就是難度所在。
我去，我剛剛給赫敏暗示。
路易絲的後槽牙咬得吱吱作響。
“看來你應該是聽明白了。”斯內普說著就轉身去整理他桌上的材料去了。
“我聽明白了，你傳達到了。”路易絲冷冷地說，“這事做不好絕不會把鍋推給你的，我不是那種人。”
“你最好還是推給我。”斯內普毫無感情地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成為你不是的那種人。”他的手頭很忙碌，但語速卻沒有一點影響，“你不情不願地做到這地步，不就是想活下來嗎？”
“……”路易絲沈默了一會，“是，我是因為想活下來。但我不算不情不願，能為鳳凰社做這件事，和我的愛人並肩作戰，我挺自豪的。”
斯內普的動作稍稍一滯。
“我知道你會覺得這很幼稚很蠢。但原諒我是個年輕人，也原諒我得苦中作樂吧？”路易絲聳聳肩，“而且我也知道你們都覺得喜歡一個格蘭芬多的紅頭發很沒眼光——”
斯內普油膩膩的頭發擋住了他的眼睛，他還在收拾他的桌面，卻一言不發，沒有譏諷也沒有嗤笑。
斯內普看起來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可路易絲不知道為什麽卻心生歉意，總覺得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麽。
“你還不夠狠，明白嗎？坎貝爾小姐？”斯內普重新看向路易絲，他還能從她眼裏看到純粹的東西。
“我明白。”路易絲大大方方地承認，“你放心，我一定做好。”
斯內普眼睛裏的情緒很覆雜，最後只是說了一句：“得虧你能讓巴蒂那麽信任你。黑魔王那裏也還有我，你暫時死不了。”
“請你幫我回覆黑魔王——”路易絲承諾道，“給我一段時間，我會想好計劃，助他萬無一失。”
“明白了就回去吧。”斯內普坐到他的位置上，拿起一摞厚厚的論文。
路易絲剛剛轉過身，她的院長又開口說話了：
“你目前能保住自己就是萬幸，可別做蠢事。”
路易絲稍稍回頭，但最後還是轉了回來。
“我明白的，謝謝教授。”
斯內普的意思很清楚。他無非是擔心路易絲演不下去把自己給犧牲了。
我才不會。
路易絲一邊想著一邊往上走，她在去密道的路上。她最近的幻身咒已經有了雛形。只要能夠隱身，將來做什麽都方便。
我才不會做蠢事。
路易絲再次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教室門被打開了，有一個人影走了出來。路易絲慢悠悠地走過去，認出了這是黑魔法防禦課教室，而裏面還包含了辦公室。
這是路易絲最熟悉的地方了。就算半夜黑燈瞎火的，她也不會走不明白。
路易絲瞇起眼，看著離開的身影。
是哈利結束了禁閉吧。
路易絲又看了一眼禁閉的教室門。
這個醜女人，怎麽罰得這麽晚？
而且這都第幾天了？
女孩重新邁開腳步，可剛走幾步又猛地停下了，在窗欞投下的月光中留下一道纖細的身影。
路易絲把計劃想清楚了。
隔天夜裏，估摸著時間，路易絲就到二樓附近蹲點了。
隱瞞身份不容易，但是引起懷疑其實不難。
伏地魔要路易絲假意去抓哈利，無非就是要為後續的任務鋪墊。雖然路易絲不知道那是什麽，但她說不定可以在完成任務的同時，提醒哈利多加小心。
只不過沒等到哈利從教室出來，就聽到有一陣鬼鬼祟祟的腳步聲傳來。路易絲急忙躲到一個雕像後的視野盲區，捂住嘴。
但等那個身影慢慢靠近，路易絲看清了來者有著一頭顯眼的紅頭發，還抱著一根掃帚。她承認恍惚間她看到這個相似的身影時有一絲興奮和沖動，不過她很快就認出來這不是她想念的人。
是羅恩。
路易絲馬上發出了點動靜，擺出一副露出馬腳的樣子。
“什麽人！”
她怕羅恩沒註意，還故意出聲道。
“誰？”
沒想到羅恩似乎比路易絲還要慌張。他轉過身來，瞇了瞇眼，馬上松懈了下來：“是你？你在幹嘛？”
“關你什麽事？”路易絲擺出蠻橫的架勢，“倒是你，心虛什麽？我還以為輪到你巡邏呢。”
“啊對，對啊！我是在巡邏啊！”羅恩似乎被提醒到了，“你在搞什麽鬼？”他走上前，“躲在這後面做什麽呢？”
“你帶著掃帚巡邏？”路易絲瞇起眼，“我看不像吧？”
“你管得著嗎？”羅恩同樣蠻橫地說，“夜游被我抓到了吧？斯萊特林扣——”
“你要不怕我說出去你半夜帶著掃帚鬼鬼祟祟出門——”路易絲昂起腦袋，“你就記我這次夜游。反正我又不是頭一回夜游了。斯內普教授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麽德性。”
“你——”羅恩一時語塞，分明就是被人抓到把柄的樣子。
“還真是？”路易絲壞笑了起來，“你帶掃帚去哪？總不能半夜偷偷飛著玩吧？”
羅恩哼了一聲：“今天就當我們沒見過。我沒抓到你夜游，你也沒看到我帶著掃帚。”
“才不要。”路易絲嗤笑道，“我不怕被抓夜游，可你顯然不想讓人知道——”她壞笑著，“看清楚了，現在是你該求我保密吧？”
“切。”羅恩翻了個白眼，“就你還敢威脅我？真以為自己有多不得了？那你說出去啊！”
這時，黑魔法防禦課教室的門開了，哈利從裏面走出。他看起來心情不好，但註意到路易絲和羅恩時臉上的沈重馬上變成了訝異和疑惑。
“你們怎麽在這？”哈利邁開步子走來。
“我是級長！抓她夜游！”羅恩二話不說地走到哈利身邊去。
“你自己聽聽這可信嗎？”路易絲笑著聳聳肩。
“哈利，她真的鬼鬼祟祟的，大半夜不在休息室一個人在這裏不知道在做什麽……”羅恩湊到哈利身邊時，路易絲註意到哈利把手往袖子裏收了收。
他在藏什麽？
不能讓我知道？
不，不對。
“你說的是你自己吧？”路易絲笑道，“你大晚上鬼鬼祟祟拿著掃帚去哪？”
“我的事我會和哈利說，你少挑撥離間。”羅恩沒好氣地說，“哈利，她絕對有問題，我覺得她拉著我說話就是拖延時間，她說不定在做什麽——”
路易絲卻緊緊盯著哈利的右手，他就像在隱藏什麽一樣。
“我們走吧，羅恩。”哈利淡淡地看了路易絲一眼，繞過她身邊。
羅恩朝路易絲哼了一聲，跟著哈利走了。
“哈利，你的手還好嗎？”
路易絲擡眸的瞬間，話語宛如一道利箭出鞘，她沒有回頭，但她有把握刺中哈利。
因為她說了蛇語。
如果哈利沒註意，羅恩也會註意。
路易絲不知道哈利的手怎麽了，但一定不正常。沒有人在走路和交流的時候會刻意收起常用的那只手。
哈利停下了腳步，重新轉過身來。
路易絲聽到了聲響，也慢慢轉過身，重新面向哈利。
“她說了什麽？”羅恩緊張地問。
哈利瞇起眼，未置一詞。
“她說了什麽？”
“沒什麽。”
是在瞞著羅恩。
那路易絲可就猜到了。
“你有本事說英語！你這個該死的斯萊特林！”羅恩震怒道。
他到底怎麽了？
路易絲嗖的一下出現在哈利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起他的手腕。他的右手手背上刻著一道道紅痕，清晰分明地寫著：
“我不可以說謊。”
瘋了吧！
路易絲在哈利發怒之前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轉過身去，為了不讓他們倆也從她的臉上看到怒氣。
那個烏姆裏奇居然體罰學生？
她居然在人手背上刻字？
路易絲的胸口起伏著，惡狠狠地瞪著黑魔法防禦課教室的門。
如果不是還有盧平教授，好不誇張地說，路易絲現在一想到黑魔法防禦課教授就作嘔。
“什麽？我記得你說她只是罰你寫句子呀？”
顯然羅恩也一把抓住哈利的手腕看到了皮膚上面的字。
“我們回去再說。”哈利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但他離開的腳步又停下了，試探地用蛇語問了一句：“路易，你不會是在關心我吧？”
我是啊！
斯內普的擔憂是對的。
關心則亂。
但路易絲猜得沒錯，哈利是對羅恩他們都有所隱瞞。引起羅恩猜疑也是為了讓他們註意到，因為他們會關心哈利。
可我不能。
路易絲清了清嗓子，用英文問：“你應該知道適時低頭會讓你好過一點，爭個是非對錯有什麽用呢？”
“你別告訴我你和這事有關系。”羅恩的目光兇狠了起來，就像現在隨時要拿起這把掃帚打在路易絲臉上那樣。
“是嗎？”哈利失笑道，像是在嘲笑剛剛那個還抱有期待的自己，“也怪不得你這樣說，畢竟你應該很擅長低頭吧？”
他們走遠了。
獨留路易絲一人在夜色裏。雲層遮蔽明月，窗外只留下可怖的樹影。城堡裏煢煢孑立的身影往黑夜更深處走去，始終挺直著腰桿。
他錯了。
路易絲才不低頭，而且她總有一天會讓哈利也明白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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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成為你不是的那種人。”
德拉科說得對，魔法部在幹預霍格沃茨。開學了一段時間，烏姆裏奇開始作威作福了。
而學校裏關於哈利的揣測越來越多。
“他以為自己跟神秘人決鬥來著？”
“快別胡扯了？”
“他以為自己在蒙誰呢？”
“饒了我吧？”
有的人不相信，有的人不願相信，這些人抱團在一塊，活在對自己最有利的幻想裏。
而清醒的人們就只能在痛苦之中了。
當然還有一群很得意的家夥。路易絲一直在猜德拉科他們到底要什麽時候才會註意到，他們也是走在刀尖上的呢？
這些日子路易絲還會回到密室，獨自練習咒語。變形課上她是第一個輕松使用消失咒的。她註意到麥格教授對她的褒獎還像以往一樣熱烈時反而很難受。她不知道等麥格教授知道她站到食死徒那邊時，會有多失望。
偶爾路易絲也會去到黑湖邊，不過厚厚的書本取代了吉他和滑板。她還是很喜歡盯著大烏賊曬太陽。而且今年還能看到夜騏揮著黑色翅膀充分展開，忽地從樹叢中飛了出來，在空中盤旋了一大圈，又忽地一頭紮進樹叢。
路易絲每天還是一樣光鮮亮麗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好像沒有任何變化但其實不盡然。
就像現在的魔法界一樣。
“路易，你的貓頭鷹。”阿比蓋爾一面給自己挑選著早點，一面看向清晨送包裹的貓頭鷹群，一下子認出來屬於路易絲的那一只。
路易絲聞聲擡頭，一伸手精準接住赫斯帕送來的信。
信？
現在誰還給我寫信？
路易絲翻看著信封，沒有得出結論，於是動手拆開。
“誰給你的？克裏科斯嗎？”阿比蓋爾已經放下了餐具。
“不是。”路易絲把信紙打開，“克裏科斯的字跡我一眼就——”她的目光落在字間，手指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隨後她平靜地把信紙折好放進信封裏，最後放進口袋。
“怎麽了？”阿比蓋爾問，“怎麽不說話？”
“沒什麽。”路易絲平淡地說著，重新拿起餐叉，“快吃早飯吧。”
阿比蓋爾還想追問，但馬上又意識到了些什麽，於是閉上了嘴。
這頓安靜得異常的早餐沒有維持太久。德拉科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走來，又談起魔法部在出手幹預霍格沃茨的事。阿比蓋爾很好奇地湊上去聽，而路易絲卻連胃口都沒有了。
因為那是小巴蒂寫來的信，很短，沒有署名，只有一句話——
“你的任務來了，去找斯內普，他會告訴你。”
路易絲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她現在的指尖發涼得像已經被凍掉了那般。
還好還好，是去找斯內普教授。
路易絲知道斯內普是鄧布利多這裏的人。他能在多年之後還折回伏地魔身邊做臥底，真是不簡單。畢竟伏地魔這些日子可肅清了不少，而他卻留下來了，還像親信一般。
結束了這一天的課程，路易絲就敲響了斯內普的辦公室門。門一開，斯內普看清來者後一句話也沒說，就側身讓路易絲走進，一揮魔杖把門鎖好了。
路易絲一直很尊重斯內普教授，或者說有些怕他。自從認識了斯內普之後，路易絲才明白什麽是不怒自威的老師。再差再亂的班級都不會敢在他的課上搗亂的。
“做好心理準備，你該知道不會是什麽好差事。”
可今天，路易絲從斯內普眼裏看到了些平常看不出的情緒。是憐憫嗎？還是遺憾？或者是焦慮？
在幾年前，路易絲可想不到那個走進自己家裏告訴自己是巫師的男人，會和她身處同樣險象環生的境地。
只不過路易絲是被逼無奈，而斯內普是自願的。
就憑這一點，路易絲佩服他。
“我知道。”路易絲點點頭。
人人都說斯內普多麽冷酷無情，但路易絲從來不覺得。他是個嚴厲的老師，是個會偏心的老師，但也是個好老師。
至少雖然路易絲對魔藥雖然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實話實話斯內普教得真的很好。
“路易絲·坎貝爾小姐。”斯內普的目光陰鷙，在陰暗的辦公室裏顯得更加晦暗不明，“黑魔王讓我來告訴你，今年他會有一次行動，最後會抓住哈利·波特，讓他沒命。”
路易絲屏住呼吸。她當下就有問題，但想到斯內普知道內情也一定會告訴鄧布利多，於是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而你不會知道細節。”斯內普說。
路易絲點點頭。
她從沒指望伏地魔對她有什麽信任。
“但你要做的同樣也是抓住哈利·波特。”
“我也……”路易絲楞了楞，但很快喘不過氣來般捂住胸口，“要我也去抓——就是說他做兩手準備？”
“對也不對。”斯內普依舊平靜地說，“你的任務是把哈利·波特在合適的時間帶到黑魔王面前，然後——”他的唇瓣幾乎沒有怎麽張開，“失敗。”
魔藥教授的辦公室裏彌漫著一股覆雜的味道，幹燥的、腐壞的、潮濕的——全部雜糅在一起。但路易絲知道這些瓶瓶罐罐裏的東西都不是讓她此刻反胃作嘔的始作俑者。
“他要我做幌子？”路易絲敏銳地說。
斯內普有點意外地點點頭：“你還算聰明。雖然說沒腦子的，就算有膽子選這條路，也救不了自己。”
“他要我做得明顯嗎？”路易絲問。
斯內普只是深不可測地稍稍昂首：“如果你被發現了，被鄧布利多或者魔法部的人帶走，黑魔王會第一時間扼殺你，以保證他們無機可乘。”
路易絲嗤笑了一聲：“然後我又得去做，因為我得替他聲東擊西，這樣他後續的行動才會更順利地達成？”
斯內普默認了。
“而且是不是還因為……他知道哈利和我曾經關系不錯……”路易絲低下頭，“他想把場面做絕，讓我絕對不可能再在哈利那裏得到信任？”
斯內普不為所動，似乎認為這個並不是難度所在。
“你很聰明，我認為，這才是關鍵。”
可對於路易絲，這就是難度所在。
我去，我剛剛給赫敏暗示。
路易絲的後槽牙咬得吱吱作響。
“看來你應該是聽明白了。”斯內普說著就轉身去整理他桌上的材料去了。
“我聽明白了，你傳達到了。”路易絲冷冷地說，“這事做不好絕不會把鍋推給你的，我不是那種人。”
“你最好還是推給我。”斯內普毫無感情地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成為你不是的那種人。”他的手頭很忙碌，但語速卻沒有一點影響，“你不情不願地做到這地步，不就是想活下來嗎？”
“……”路易絲沈默了一會，“是，我是因為想活下來。但我不算不情不願，能為鳳凰社做這件事，和我的愛人並肩作戰，我挺自豪的。”
斯內普的動作稍稍一滯。
“我知道你會覺得這很幼稚很蠢。但原諒我是個年輕人，也原諒我得苦中作樂吧？”路易絲聳聳肩，“而且我也知道你們都覺得喜歡一個格蘭芬多的紅頭發很沒眼光——”
斯內普油膩膩的頭發擋住了他的眼睛，他還在收拾他的桌面，卻一言不發，沒有譏諷也沒有嗤笑。
斯內普看起來只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可路易絲不知道為什麽卻心生歉意，總覺得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麽。
“你還不夠狠，明白嗎？坎貝爾小姐？”斯內普重新看向路易絲，他還能從她眼裏看到純粹的東西。
“我明白。”路易絲大大方方地承認，“你放心，我一定做好。”
斯內普眼睛裏的情緒很覆雜，最後只是說了一句：“得虧你能讓巴蒂那麽信任你。黑魔王那裏也還有我，你暫時死不了。”
“請你幫我回覆黑魔王——”路易絲承諾道，“給我一段時間，我會想好計劃，助他萬無一失。”
“明白了就回去吧。”斯內普坐到他的位置上，拿起一摞厚厚的論文。
路易絲剛剛轉過身，她的院長又開口說話了：
“你目前能保住自己就是萬幸，可別做蠢事。”
路易絲稍稍回頭，但最後還是轉了回來。
“我明白的，謝謝教授。”
斯內普的意思很清楚。他無非是擔心路易絲演不下去把自己給犧牲了。
我才不會。
路易絲一邊想著一邊往上走，她在去密道的路上。她最近的幻身咒已經有了雛形。只要能夠隱身，將來做什麽都方便。
我才不會做蠢事。
路易絲再次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教室門被打開了，有一個人影走了出來。路易絲慢悠悠地走過去，認出了這是黑魔法防禦課教室，而裏面還包含了辦公室。
這是路易絲最熟悉的地方了。就算半夜黑燈瞎火的，她也不會走不明白。
路易絲瞇起眼，看著離開的身影。
是哈利結束了禁閉吧。
路易絲又看了一眼禁閉的教室門。
這個醜女人，怎麽罰得這麽晚？
而且這都第幾天了？
女孩重新邁開腳步，可剛走幾步又猛地停下了，在窗欞投下的月光中留下一道纖細的身影。
路易絲把計劃想清楚了。
隔天夜裏，估摸著時間，路易絲就到二樓附近蹲點了。
隱瞞身份不容易，但是引起懷疑其實不難。
伏地魔要路易絲假意去抓哈利，無非就是要為後續的任務鋪墊。雖然路易絲不知道那是什麽，但她說不定可以在完成任務的同時，提醒哈利多加小心。
只不過沒等到哈利從教室出來，就聽到有一陣鬼鬼祟祟的腳步聲傳來。路易絲急忙躲到一個雕像後的視野盲區，捂住嘴。
但等那個身影慢慢靠近，路易絲看清了來者有著一頭顯眼的紅頭發，還抱著一根掃帚。她承認恍惚間她看到這個相似的身影時有一絲興奮和沖動，不過她很快就認出來這不是她想念的人。
是羅恩。
路易絲馬上發出了點動靜，擺出一副露出馬腳的樣子。
“什麽人！”
她怕羅恩沒註意，還故意出聲道。
“誰？”
沒想到羅恩似乎比路易絲還要慌張。他轉過身來，瞇了瞇眼，馬上松懈了下來：“是你？你在幹嘛？”
“關你什麽事？”路易絲擺出蠻橫的架勢，“倒是你，心虛什麽？我還以為輪到你巡邏呢。”
“啊對，對啊！我是在巡邏啊！”羅恩似乎被提醒到了，“你在搞什麽鬼？”他走上前，“躲在這後面做什麽呢？”
“你帶著掃帚巡邏？”路易絲瞇起眼，“我看不像吧？”
“你管得著嗎？”羅恩同樣蠻橫地說，“夜游被我抓到了吧？斯萊特林扣——”
“你要不怕我說出去你半夜帶著掃帚鬼鬼祟祟出門——”路易絲昂起腦袋，“你就記我這次夜游。反正我又不是頭一回夜游了。斯內普教授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麽德性。”
“你——”羅恩一時語塞，分明就是被人抓到把柄的樣子。
“還真是？”路易絲壞笑了起來，“你帶掃帚去哪？總不能半夜偷偷飛著玩吧？”
羅恩哼了一聲：“今天就當我們沒見過。我沒抓到你夜游，你也沒看到我帶著掃帚。”
“才不要。”路易絲嗤笑道，“我不怕被抓夜游，可你顯然不想讓人知道——”她壞笑著，“看清楚了，現在是你該求我保密吧？”
“切。”羅恩翻了個白眼，“就你還敢威脅我？真以為自己有多不得了？那你說出去啊！”
這時，黑魔法防禦課教室的門開了，哈利從裏面走出。他看起來心情不好，但註意到路易絲和羅恩時臉上的沈重馬上變成了訝異和疑惑。
“你們怎麽在這？”哈利邁開步子走來。
“我是級長！抓她夜游！”羅恩二話不說地走到哈利身邊去。
“你自己聽聽這可信嗎？”路易絲笑著聳聳肩。
“哈利，她真的鬼鬼祟祟的，大半夜不在休息室一個人在這裏不知道在做什麽……”羅恩湊到哈利身邊時，路易絲註意到哈利把手往袖子裏收了收。
他在藏什麽？
不能讓我知道？
不，不對。
“你說的是你自己吧？”路易絲笑道，“你大晚上鬼鬼祟祟拿著掃帚去哪？”
“我的事我會和哈利說，你少挑撥離間。”羅恩沒好氣地說，“哈利，她絕對有問題，我覺得她拉著我說話就是拖延時間，她說不定在做什麽——”
路易絲卻緊緊盯著哈利的右手，他就像在隱藏什麽一樣。
“我們走吧，羅恩。”哈利淡淡地看了路易絲一眼，繞過她身邊。
羅恩朝路易絲哼了一聲，跟著哈利走了。
“哈利，你的手還好嗎？”
路易絲擡眸的瞬間，話語宛如一道利箭出鞘，她沒有回頭，但她有把握刺中哈利。
因為她說了蛇語。
如果哈利沒註意，羅恩也會註意。
路易絲不知道哈利的手怎麽了，但一定不正常。沒有人在走路和交流的時候會刻意收起常用的那只手。
哈利停下了腳步，重新轉過身來。
路易絲聽到了聲響，也慢慢轉過身，重新面向哈利。
“她說了什麽？”羅恩緊張地問。
哈利瞇起眼，未置一詞。
“她說了什麽？”
“沒什麽。”
是在瞞著羅恩。
那路易絲可就猜到了。
“你有本事說英語！你這個該死的斯萊特林！”羅恩震怒道。
他到底怎麽了？
路易絲嗖的一下出現在哈利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起他的手腕。他的右手手背上刻著一道道紅痕，清晰分明地寫著：
“我不可以說謊。”
瘋了吧！
路易絲在哈利發怒之前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轉過身去，為了不讓他們倆也從她的臉上看到怒氣。
那個烏姆裏奇居然體罰學生？
她居然在人手背上刻字？
路易絲的胸口起伏著，惡狠狠地瞪著黑魔法防禦課教室的門。
如果不是還有盧平教授，好不誇張地說，路易絲現在一想到黑魔法防禦課教授就作嘔。
“什麽？我記得你說她只是罰你寫句子呀？”
顯然羅恩也一把抓住哈利的手腕看到了皮膚上面的字。
“我們回去再說。”哈利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但他離開的腳步又停下了，試探地用蛇語問了一句：“路易，你不會是在關心我吧？”
我是啊！
斯內普的擔憂是對的。
關心則亂。
但路易絲猜得沒錯，哈利是對羅恩他們都有所隱瞞。引起羅恩猜疑也是為了讓他們註意到，因為他們會關心哈利。
可我不能。
路易絲清了清嗓子，用英文問：“你應該知道適時低頭會讓你好過一點，爭個是非對錯有什麽用呢？”
“你別告訴我你和這事有關系。”羅恩的目光兇狠了起來，就像現在隨時要拿起這把掃帚打在路易絲臉上那樣。
“是嗎？”哈利失笑道，像是在嘲笑剛剛那個還抱有期待的自己，“也怪不得你這樣說，畢竟你應該很擅長低頭吧？”
他們走遠了。
獨留路易絲一人在夜色裏。雲層遮蔽明月，窗外只留下可怖的樹影。城堡裏煢煢孑立的身影往黑夜更深處走去，始終挺直著腰桿。
他錯了。
路易絲才不低頭，而且她總有一天會讓哈利也明白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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